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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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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24、第24章…

“阿衍,你這些天偶爾有些時候怪怪的,是不是誤會了我和佳珂的關系”周映安:“我還以為做了你們兩人之間的電燈泡。”吳佳珂:“有點巧,我之前還總覺得融不進你和洛霄之間。”周映安正想反駁,就聽到洛霄無比正經地點頭。“那是。我和阿衍,是最要好的朋友。”

周映安失笑:“洛霄。”

洛霄卻露出了更加水汪汪的狗狗眼:“我難道說錯了嗎”

語氣有些委屈巴巴的。

這樣一個像金毛一般的男孩子看著你,很難說出拒絕的話。

周映安無奈,只能點頭。

吳佳珂佯裝生氣:“真是過分了,表弟。”

蘭若澤則站在其外,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洛霄餘光瞟見他,忽然對著周映安說道:“阿衍,在聖蘭,我是不是對你而言最重要的人”

吳佳珂嘆口氣:“你答應下來吧,我是不會生氣的。不過要是讓洛霄聽不到想要的回答,他後面肯定會一直纏著你的。”

周映安:“看來我們都對洛霄的性格,有了很深刻的了解了。”

兩個人淺笑起來。

周映安:“當然,在聖蘭,你是最重要的。”洛霄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就像找到了最愛的肉骨頭的大狗狗。一個瞬間,洛霄微微側過了臉,面對著蘭若澤,露出了一個挑釁的笑容。

蘭若澤:“……”

更不爽了

但是再看到那個人的笑顏,他的心又酸澀起來。

這家夥,從來沒在自己面前笑得這麽開心過。

看著這樣的場面,蘭若澤只覺得心裏又酸又澀,眼腈都有些發疼。終於,他看不下去,轉身離開。卻撞到了一個人肩膀。“公共場合,不要太冒失。”

蘭若澤對上沈之竹的眼睛,眼睛裏的兇氣盡顯。

沈之竹的聲音清冷如松竹:“別太急躁,要懂得忍耐。”蘭若澤更大力地撞開沈之竹,頭也不回地離開。留在原地的沈之竹,隱晦地笑了一下。“就這樣,都忍不住了。”他小聲地自語。

“沈主席。”

吳佳珂是第一個發現了沈之竹的。

“下午好。”

沈之竹戴上了溫恭自虛、翩翩公子的假面。唯有對上周映安眼睛的那一刻,眼神裏會隱隱透露出一點陰暗的狡黠。

“很漂亮的戒指。”

沈之竹說道。

他看向洛霄:“感覺挑的人,應該很用心。”洛霄靜默。這個方法還是沈之竹那天打電話告訴他的。

他說,周衍大約是沒有安全感,盡管你說了和吳佳珂不是情侶,未必會讓他有多放心。所以,不如用一個正式的儀式,來強調彼此好友的情誼。這樣,大概可以就讓他安心了。盡管用了沈之竹的方法,但洛霄依然一見到他,就有種隱隱的不喜。

仿佛他們天生就是敵人,要搶奪世間無二的珍寶。

吳佳珂:“主席,你的手是怎麽了”

幾人

的眼神看過去,之間沈之竹的手心裏有幾個血印子,像是有什麽東西掐出來的。洛霄哼了一聲:“沈主席,你這個人還真是奇怪。”周映安卻暗暗看向他,皺眉。

沈之竹則輕輕搖了一下頭,表示這倒不是因為癮上來了,他又在故意傷害自己。“剛剛體驗一個項目,不小心磕到了。”沈之竹禮貌地微笑:“多謝你們的關心。”

洛霄有些死生活氣地說:“那你可真要多小心一點。”

“會的,”沈之竹舉止文雅,溫良謙遜,“只是,有一些東西確實超出了我能掌控的範圍,所以,也難免有意外發生。”說話之間,若有似無地看了一眼周映安的嘴唇。

【陳氏集團或將迎來轉機重組業務,有望再覆輝煌。】

食堂中常年播放著財經新聞的電子大屏,忽然播放了這樣一條新聞。

餐桌邊,一個身穿白色襯衫和黑色西服褲的少年,正默默吃著面前的餐食,似乎並沒有對這條新聞有過多的在意。

少年的面容微微有些黑,但是勝在眼睛出彩,清澈透亮,恍若鉆石。

一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阿衍,嘿嘿,久等啦。”

周映安笑起來:“你來了。”

“給你。”

一盒精致的小糕點放在桌上。

洛霄:“學校外新開的店,你嘗嘗,據說很好吃。”

周映安拿起一塊餅幹咬了一口,“味道挺好的。”

“嘿嘿,你喜歡就好啦。”

洛霄起來,露出來兩顆大白牙。

周映安:“你怎麽流了這麽多汗”

“啊,可能我跑得有點急”

洛霄想,大約還有他敲掉了中午前最後一節自修課,在那家店排了一個多小時後的緣故。因為走得急,忘記帶傘,烈日暴曬,所以才會流了這麽多汗。但是洛霄很清楚,這件事情是不能告訴阿衍的。會給阿衍造成負擔。

就在這時,食堂電子屏中的財經新聞又播放了一遍。洛霄瞇起眼睛,神情有些肅穆。

“老板,有人想見你。”

穆廷臉色深沈,粗壯的手臂擡手扯送了領帶,擡手撫眉,露出了金貴華麗的百達翡麗。

英俊的臉色略有倦色。

“不見。“

“他說,是因為周衍的事情來見你。”穆廷瞬間擡起頭,“讓他進來。”“是你”

穆廷幹脆把領帶全部解下,“我記得你,聖蘭學生會的現任主席,沈之竹”

“穆廷學長,您好,”沈之竹不卑不亢,“大概一個月之前,我和您見過一面,在聖蘭,是您將周衍帶到了學校,而是我負責接待了她。”穆廷不願意聽這些彎彎繞,單刀直入:“周衍怎麽了”沈之竹:“您作為節目總導演,應該知道之前有個學生和周衍相處得不太好。”

穆廷皺眉:“陳育明”

沈之竹:“是的。之前我和學院裏一名同學——學長應該也認識他,洛霄,我們一起給陳氏造

成了一點小麻煩。原以為他應該自此消失在上流社會的名列中,沒想到陳氏家主常年不和的弟弟,卻幫了一把。”陳氏若是東山再起,沈之竹和洛霄並不擔心被打擊報覆,畢竟他們身後有家族撐腰。

最怕的就是他們把氣全都撒在那個人身上。

穆廷也馬上想通了其中關竅。

沈之竹:“我想和您合作,一來,徹底扳倒陳家;二來,讓周衍徹底留在聖蘭。”穆廷眉心一跳。“你用辦法不用讓他再回去”

沒有幾個人能比親臨山村現場的穆廷更清楚,那個地方,如果周衍再回去,絕對無異於再陷泥潭。基礎設施落後並不是最大的問題。最重要的是,穆廷隱隱覺得周衍的家人,對他不僅不是冷漠,而是沒有愛,甚至是虐待。

絕對不能讓他再回去

穆廷忽然又皺眉:“可我憑什麽相信你連陳氏那點尾巴都掃不掉,萬一這次,你又出錯了,又當如何”

沈之竹眼睛裏仿佛隱隱燃燒著火焰。

“確實是我考慮不周,大約是我自己個人經歷的問題,以偏概全,以為陳家那對兄弟早已分崩離析,沒想到到了危急關頭居然還是會守望相助。”“我不否認我的錯誤,但我一定會改正它。我現在比任何一刻都明白失誤了的代價有多麽難以讓我承受。所以,我這次一定會做到完美。”

“最重要的是,不是我有辦法讓她留下來,是她自己早就想好了對策。”

穆廷哼笑一聲:“還真有他的。”

看到沈之竹清冷的俊顏,再聯想到他方才說的一些話。穆廷忽然皺眉:“你為什麽對周衍這麽關心你難道是——”沈之竹舉起雙手。

“我對‘周衍同學”,絕對是清清白白,不摻雜任何私情。”沈之竹刻意加重了“周衍同學”這四個字,笑容溫柔,但也有些詭異。穆廷覺得自己應該放下心來,又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

穆廷看著沈之竹。

這個人,萬一對小朋友起了心思,就像他一樣。那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他是成年人,有底線,會克制自己的欲望,會懂得保護美好。但這種青澀的少年,能有多少自制力再者。

穆廷隱隱想起,關於沈之竹背後的沈家,有一些鮮為人知的秘辛。

那絕對是一個又壓抑又變態的世家。

這樣家庭裏出來的孩子,就算現在看著光風舞月,內裏也早就可能有腐敗的跡象了。沈之竹忽然溫文爾雅地笑起來:“您從剛剛,就一直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是我有哪裏做的冒犯到了學長嗎”

穆廷:“什麽眼神”

沈之竹裝作辛苦思考的樣子:“大約是一個旅客,路過一座莊園,看著要買下莊園的各個買家,眼神多有挑剔,只覺得他們沒一個人是配得上的。”

穆廷惱怒:“你什麽意思”

沈之竹:“沒有別的意思,您

不是旅客,她更不是莊園,她是一個實實在在、有著獨立思想和靈魂的人。”

但穆廷已經懂了沈之竹的言外之意。

他心中怒火難消。

但是沈之竹看上胸有成竹,仿佛已經吃定了他絕對不會毀約。不為別的,因為他不忍看見那個人受到一點點傷害。

全國青少年馬術大賽的海選賽已經正式開始。

周映安穿好了騎裝,拿出手機。

沈之竹還是一條消息都沒有發過來。

真是奇怪,之前不是約好了,他一定會來的麽

周映安還打算讓對方好好看一下自己在海選賽裏的表現,再為自己糾正細節。

“阿衍,加油啊!”周映安回神,望向人群之中。洛霄一臉興奮,仿佛要實體化的狗尾巴在身後不斷擺動。

吳佳珂在邊上有些無奈地看著他。

——蘭若澤

周映安有些意外。沒想到他也在這裏。

蘭若澤今天穿了個黑色戴帽衛衣,帽兜戴在頭上。盡管離得遠,但周映安莫名覺得,這家夥心情很糟糕。

要到她上場的時間了。

算了,沈之竹的事情先不多想了。

周映安摸了摸桑葚。

桑葚在她的手心下親昵地一蹭。

周映安翻身上馬。

第一個項目是障礙賽。

周映安和桑葚默契十足,非常順利且完美地完成了。

吳佳珂:“周衍是真的厲害,才接觸馬術這麽短的時間,就已經做得這麽好了!”洛霄看著場上騎在馬上、不斷飛馳的人,嘴角揚起驕傲的笑意。

“你之前沒來,所以沒看見他和陳育明比賽的那一次。甚至那是阿衍第一次正經地接觸馬術,就已經能很成功地跨過障礙了。只是現在,她會更有技巧性,當時,似乎更多是在依靠她的本能”

洛霄聲音不大。

但是邊上的人聚得很緊密。

一瞬間,附近的人都開始小小地驚呼起來。

“騙人的吧

“這總不可能是天才吧。”

“是的。”洛霄言之苗鑿,十分堅定,“他是阿衍,所以他能做到。他就是天才。”

第二個項目是盛裝舞步,周映安同樣完成得非常出色,較之之前有了不小的進步。

“做得好。”

周映安微微有些驚喜地轉過頭來。

只見沈之竹也是身穿一襲馬術裝,站在不遠處,掛著淡淡地笑意。

穿著筆挺的馬術裝的沈之竹,就像一個貴不可言的中世紀王子。周映安:“我剛剛的表現,你都看了嗎”少女微微喘著氣,帶動著胸口一起一伏。聲音裏的甘甜,如春泉一般流入心田。沈之竹略略移開視線。

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

桑葚:盯——

沈之竹:……

多麽似曾相識的畫面。

沈之竹點頭:“看了。你做得——”

“還有哪裏不好”周映安說,點出了幾個細節,“這幾個地方還能更上一步,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麽建議嗎”繞是智多近妖的沈之竹

,聽到這話,也難免楞了一下。

最後,他失笑:“我回去再為你整理一個紙質文件,你可以對照著,再好好看看。”周映安:“現在不可以嗎”

看得出來,因為兩個人沒有面具地相處久了,周映安面對沈之竹可真是一點客氣都沒有。

沈之竹:“不太方便。因為,我也要去去參加海選賽了。”

周映安有些驚訝:“你也報名了”

沈之竹挑眉:“不然我穿這身衣服做什麽”

周映安:“我還以為你是單純為了要帥。”

沈之竹哼笑一聲。

“等著,你先別換掉衣服,下午還有團體賽的海選,等那個結束了再脫也不遲。”

周映安:“可我沒有報名團體賽”

沈之竹:“我替你報名了。”

“你的隊友是我,還有一個我之前的朋友。”

周映安:“……”

沈大主席,是會搞先斬後奏這一套的。

吳佳珂感嘆:“沒想到周衍和主席關系還挺好的呢。”

“好在哪裏

異口同聲,兩個男聲響起,一遠一近。

洛霄和蘭若澤望向對方。

兩人深深地看了一眼彼此。

又是他。

確認過眼神,是一個討厭鬼。

嘖。

金毛和天鵝相看兩生厭。

沈之竹的單人賽海選完成得非常順利。

下午,沈之竹向周映安引薦了他的好友,一位來自意大利的亞裔少年。

亞裔少年亞當本來想給周映安深擁,讓後者好好感受一下西方人民的浪漫與熱忱。

腳還沒邁出一步。

就被沈之竹看似溫和宜人實則殺氣騰騰的眼神,給嚇退了。

“沈,你搞什麽!”

沈之竹神色不變,說了一句意大利語。

亞當如遭雷擊。

周映安眨眨眼,看了一眼沈之竹。

“咳,”亞當以手握拳,“周——我可以這麽叫你吧”

見到沈之竹和周映安都點頭之後,亞當才放心地繼續講下去:“周,剛剛沈只是在和我開玩笑。你別介意,我們就是這樣的相處風格。”

沈之竹:“接下來,我們討論一下相關的安排吧。”

說完,他淡淡地往遠處看了一眼,又看向周映安:“給你五分鐘,可以嗎”

周映安點頭。

洛霄和吳佳珂走了過來。

蘭若澤頂著一張“本酷哥不是特意過來只是來散步”的臉,悠悠地在後面蕩來蕩去,不過眼神卻頻頻往這裏張望著。

周映安:“抱歉,我等下還有點事情,可能要晚上才能走了。你們先回去吧。”

洛霄:“誒,可是我們晚上有個聚餐,是特別為了阿衍你——”

說到一半,洛霄捂住了自己的嘴,就像無意中說出了什麽大秘密的樣子。

周映安:“為了我你們是為了我,準備了什麽嗎”

吳佳珂:“嗯,因為快要到‘交換人生’的時限了。我們想著,過幾天你就要離開聖蘭了,所以洛霄提議要為你準備一個踐行宴。”

洛霄

露出可愛的狗狗眼。

他知道,每每擺出這樣的神情,阿衍大概率是拒絕不了自己的。周映安:“抱歉,我真的不能去。”洛霄有些僵住了。

周映安:“不過,我應該不會很快就離開聖蘭,所以踐行宴也不急著這幾天吃。”洛霄有些驚訝:“誒”遠處一個有些痞氣的聲音,悠悠響起。“因為這個比賽”

見周映安望過來,蘭若澤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姿態,仿佛在說“我可沒有關註你,就是隨便講講”。

周映安:“是,就是因為這個全國大賽。因為聖蘭也是這個比賽的承辦方之一,所以選手的住所被統一安排在了聖蘭附近的酒店了。換句話說,要等到這個比賽結束,我才會回家。”周映安擡手,拍拍洛霄的肩膀。

“我應該不至於海選就被刷下來,所以至少要等到預選賽之後,我才會走。”洛霄元氣滿滿,堆起陽光四溢的笑容:“嗯。”等到周映安轉身後,他才垂眸,神色有些覆雜。

蘭若澤“嘖”了一聲。

團體賽的海選終於結束了。

盡管三人是初次合作,但因為三人水平都十分高超,再加上沈之竹安排的方案合理,算是發揮出了一個還不錯的結果。

也就是在這時,周映安才在人群之中,發現了一張眼熟的面孔。

陳育明。

他似乎消瘦了很多,臉頰凹陷,顴骨突起。一雙眼腈有些三白眼,流轉出陰暗的光。

似乎是發現了周映安在看自己,他呆了一會兒,轉身消失在人海之中。周映安微微皺眉,有些不好的預感。

“走吧。

一個清冷的聲音吹拂在耳畔。

沈之竹:“想別多想,我們想去吃晚飯。”周映安:“嗯。”

後來的幾天,周映安也再也沒見過陳育明。

這一段時間裏,周映安把大部分時間都放在了馬術訓練上,一部分繼續鞏固單人項目,離一部分則是和其他二人一起培養默契,提升團體項目。這一天算是有了質的突破,沈之竹雖然神色淡淡,但是微勾起唇角,看得出來心情很不錯。

亞當開心地嚷嚷起來:“沈,請我和周吃飯!”沈之竹看了一眼周映安,輕輕地笑出聲:“好。”沈之竹找了一家口碑很不錯的泰餐餐廳。

快吃完時,沈之竹的電話響起,他微微頜首,說了一聲“見諒”,便起身離席。亞當見沈之竹走遠後,忽然說:“周,你身上是不是有什麽秘密”周映安的心瞬間跳快了一些。但面上,她依然鎮定自若。“你指什麽”

“你肯定有秘密,要不然——”亞當高深莫測地說,“你怎麽會有這麽高超的騎馬天賦簡直令人難以相信!你才接觸馬術一個月!”周映安心裏稍稍松了一口氣。

亞當:“你是天才,沈也是天才。中國是不是有句話,叫做‘惺惺惜惺惺,好漢惜好漢’沈對你

這麽好,也應該是為了這個吧。”亞當似乎是喝了點酒,有些醉了。

他的眼神在周映安臉上不斷逡巡。

“我從來沒見過沈,這麽在意過一個人。你知道嗎,本來我想吃牛排的,但是沈拒絕了我。很奇怪,之前他對這方面一向沒有什麽意見。剛才吃飯你聊起自己來自鄉下,我才明白了——他應該是怕你不自在。”“仔細看看,周,其實你長得很好看。”

亞當笑起來:“如果你是個女孩子,哪怕是沈喜歡你,我肯定也要追你。”亞當是混血,眼睛是藍色的,就像萬裏無雲、明澈廓清的天空。在溫暖的燈光中,微醺的酒氣在空氣裏蔓延。

周映安:“你喝醉了。”

“大概是吧”亞當笑了一聲,“因為我太開心了。我還以為沈這輩子都不會再騎馬了。”

周映安想起,確實她查到的消息是沈之竹在前幾年拿下了一個全國大賽的冠軍後,就不再參與任何馬術比賽了。

“他甚至,都不再騎馬了”

亞當點頭:“是啊。好像是當年發生了什麽事情。大概和他最心愛的——”亞當忽然噤聲。因為沈之竹回來了。他眼裏的笑意不變,語氣甚至可以稱得上溫柔:“在說我的什麽故事呢說出來,讓我也聽聽。”

但越是這樣,越讓覺得亞當覺得毛骨悚然。

亞當:

立刻閉麥。

今天是預選賽前的最後一天。

沈之竹本著賽前需要好好放松的原則,讓周映安今天好好放松一下。

周映安想了一下,放松

說的是身體放松,那腦子可以多動一動吧。於是,她選擇開始刷題做試卷。做完了一套,周映安揉了揉脖子,有些酸。

看來這個放松方法不可行,還是會累到身體。

“阿衍,我都幫你辦好了。”

金毛小狗和另一個男生把一個大箱子搬了過來。

洛霄笑起來:“使命已完成!”

周映安:“辛苦了。”

另一個男生正是唐素,他見周映安看著自己,眼中含笑,忽而有些不好意思。

“啊,還好吧。”

周映安打開箱子,大致翻閱了一下。

“非常好,這次多謝你了。”

洛霄舉起手,晃了晃,上面的銀戒指閃著耀眼的光,“我們可是有著友誼之戒的好朋友呢!跟我客氣什麽呀。”洛霄坐回位子上,看著坐在身側的少年,心裏有些癢癢的。“其實……”洛霄撓撓頭,“阿衍,你之後能對我,多坦誠一點嗎”

周映安:“嗯”

洛霄又曲起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尖。

“就是你參加馬術比賽,所以會晚幾天再走,你為什麽之前沒跟我說呢”“你可以,把任何事情都告訴我,對我做到毫無保留嗎”洛霄的狗狗眼,泛著亮晶晶的光彩。

“我希望我們之間,沒有秘密。我願意,告訴你,我所有的一切。”“抱歉,沒提前告訴你

比賽的事情,是我沒想到,還害你白做了聚餐的準備。”

周映安垂眸:“我想去馬場再看看桑葚,我先走了。”

洛霄:“阿衍”

周映安起身:“抱歉啦,桑葚喜歡吃醋,有點嬌氣的,我一個人去就好了。”望著少年離去的背影,洛霄的表情一瞬間變得陰郁。認識了阿衍快一個月,洛霄自認為自己對於對方已經有了一些了解。阿衍對自己,確實隱瞞了一些秘密。

而他剛剛,只是在為自己前半段話提到的那件事道歉,卻對後半段話的內容,不作回應。不作回應,是因為做不到。阿衍,不願意告訴自己,他的秘密。窗外的光落在少年的頭上,金燦燦的在明亮甚至刺眼的光芒中,少年緊緊地握住筆。

力氣越來越大。

哢噠。

筆碎了。

周映安漸漸走進了馬場,卻看到訓練場上正有人在恣意地縱馬奔馳。

她見過清冷禁欲的沈之竹,見過溫馴恭良的沈之竹,也見過最真實的,危險誘惑的沈之竹。但這樣的沈之竹,周映安從來沒見過。“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不外如是。

原來的周映安,只以為沈之竹是一個技巧高超的馬術大師。此刻,她才終於真切地體會到了一些,沈之竹對於馬術深刻的愛意。他是真的很喜歡這項運動。他在享受著馬術。就像她一樣。周映安不想出聲打擾,卻突然聽到一聲暴喝。

“你給我下來

說話的是一個穿著優雅,臉上隱隱出現了歲月痕跡的男人,身後跟著一眾黑衣保鏢。沈之竹揚起馬繩,翻身下馬。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不見了。

眼前的人,又變回了表面光風舞月內裏腐敗不堪的聖蘭學生會主席。沈之竹走到男人的身邊。

“啪!—”

周映安瞳孔一縮。

這個男人,擡手就給了沈之竹一個巴掌。

力道之狠,把沈之竹打得側過了臉,嘴角隱隱還有血跡。

“丟人現眼。”

沈之竹轉過頭,擡眼,不卑不亢,宛若松竹。

但他的不言語,似乎更加激怒了男人。

“沈之竹!你必須馬上給我退出比賽!”

男人又要揚起手,就要落下。

一截白皙纖細的手腕,出現在沈之竹的視野之中。

手,牢牢地鎖著將要落下來的大掌。

“請您適可而止。”

男人抽回手,眼裏的怒火不消:“這是我們的家事,請你不要多管閑事。”“我是聖蘭的學生,也是沈之竹的朋友,我叫周衍。”周映安絲室不退讓,眼神裏閃耀著光。

“請您在公眾場合註意影響,註意素質。您在聖蘭打人,有礙觀瞻,就是不對。”

男人氣極:“你!”

“夠了。”

沈之竹上前一步,握住了周映安的手。

周映安看向他的眼底。

周映安的眼睛生得美麗。

但沈之竹更喜歡眼前這個少女,眼睛所流

露出來的東西。就像纏綿不絕、帶來無盡希望的泉水。她永遠逆流而上,永遠生機勃勃。而他的眼底,恰有一截枯木。枯涸許久,仿佛就是在等待著她的到來。兩個人只對視了一秒鐘。

沈之竹卻覺得一個世紀已經在這個眼神裏悄然而過。他笑了起來。

爾後長舒一口氣。

沈之竹轉過頭,說:“父親,關於今天的事,我之後會給您一個交代。我的朋友說的話,不無道理。您還是先回去。”

男人沈沈地吐出一口郁氣。

“沈之竹,你好好掂量,好自為之。”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

周映安:“……你痛嗎”

沈之竹卻低頭看著自己不曾松開的手。

“這個問題,有些難回答。”

沈之竹擡起抓著周映安的手,抵在胸口,空出兩根手指,慢條斯理地解開了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

“不如周同學先回答我的問題吧。你為什麽剛剛要幫我,是因為怕我真的退出比賽了嗎”

周映安點頭:“你退出,我們的團體賽就沒辦法參加了。我還是很希望可以多拿下一個塊金牌的。”

沈之竹失笑。

“但是,我也很想看見你,跑出剛剛那樣的樣子。很好看。這麽棒的馬術,應該讓所有人都看到。”

沈之竹的笑意一下子僵在嘴邊。

“而且,”周映安頓了一下,“就算沒有比賽,我大概也還是會幫你的。”

沈之竹:“為什麽”周映安:“我們是朋友啊。”沈之竹垂下眼眸。他的心臟真不舒服啊,沈之竹想。

就像有一株幼苗,要在他心裏轟然長大,一下子變成參天大樹。“他很討厭我騎馬。”沈之竹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麽一句話。

周映安沒說話,只是沈默地聽著。

“原來,我不知道為什麽,甚至以為他只是我還不夠有優秀。終於,我拿下了全國大賽的冠軍。我拿著獎杯去找他,卻被他用獎杯砸得頭破血流。”“我好像暈了過去,再醒過來,已經是在私人醫院的病床上了。他看著我,說,只要我騎馬,他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所以不許再騎了。”“從始至終,我都沒有得到他一聲誇讚。”

“等我再出院後,管家告訴我,我最心愛的那匹馬,芝芝,死掉了。我都沒有見上他最後一面,只在騎具上找到了一根他留下來的毛。”“我只能把芝芝的毛封印在一張小紙片中,自己去寺裏開了光。我在神佛面前乞求,希望芝芝下輩子別再遇見我了。”

贈予芝芝。

周映安想起了那張書簽。

——原來,這才是沈之竹的芝芝。

“後來,我才知道,他不喜歡我騎馬,這和我早亡的媽媽有關。我的媽媽溫柔如水,但卻病弱,生下孩子之後,身體變得更加不好,沒幾年就去世了。而我恰好有些五官像媽媽,所以他很喜歡在我身上找

媽媽的影

子。”

“媽媽是個溫柔的人,所以我要溫柔。”

“媽媽曾經做過學生會主席,所以我也要做。”

“媽媽是個不擅長運動的人,所以我不能喜歡騎馬。”

沈之竹忽然自嘲地笑了一聲:“媽媽原來期待過她懷的是一對龍鳳胎。你知道嗎,我原本應該叫沈芝竹,承母姓,只不過後來發現我是男生,怕這個名字女氣,所以才用了現在這個名字。”

“但我很喜歡‘芝”這個字,因為它是媽媽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所以我才給馬兒取名叫芝芝。只不過,很可惜,當年的我太蠢了,蠢得一塌糊塗,根本護不住他。”

周映安心裏有些鈍痛。

同為愛馬的人,對於沈之竹話裏所代表的情感,她大概可以感同身受。沈之竹忽然輕笑了一聲。脆弱的姿態被他收了回去。

“周同學,我和你分享了這麽多秘密。向你提一個小要求,應該不算很過分吧”“告訴我,你的名字。”

周映安剛想出口。

一根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抵在了她的嘴唇上。

“我知道,你應該不叫周衍,”沈之竹頓了一下,意有所指,“我想知道的是,你最最真實的名字。”

最最真實的名字。

周映安的心裏,仿佛跳漏了一拍。

“你們在做什麽!”

一個熟悉的聲音,仿若驚雷炸開。

藍紫色的長發,被風刮到身後。

沈之竹上前一步,擋在周映安的身前。

“送你一句話,平心靜氣,戒驕戒躁。”

蘭若澤仿佛帶著入骨的恨:“閉嘴。滾。”

沈之竹卻沒有被激怒,依然是悠悠道:“你用什麽樣的身份在命令我你是她的什麽人嗎”

蘭若澤的視線穿過沈之竹,望向周映安。

“我和她,確實還沒有關系,”蘭若澤瞪著沈之竹,“但是,我喜歡她。”

周映安的手,下意識地摸緊了。

這幾個字,大大地超出了她的預料。

沈之竹:“哦——所以,這和我又有什麽關系呢”

蘭若澤上前一步,與沈之竹怒目而視。

無聲的硝煙味仿佛在彌漫。

“做哥哥的,應當離弟弟喜歡的人遠一點。但凡是個有道德底線的人,都應該明白這樣的道理吧”

“沈之竹,這種事情,還需要我來教你嗎”

一瞬間,周映安的腦中忽然閃回過許許多多她不曾註意過的瞬間。

兩人都有的桃花眼。

兩個人都喜歡拉長語調,譏諷地說上一聲“哦”。

兩個人都曾在她面前說過:在我面前,你還在想著誰

——媽媽原來期待過她懷的是一對龍鳳胎。

——我原來應該叫沈芝竹,承母姓。

沈芝竹。

蘭若澤。

沈與澤。

芝與若。

竹與蘭。

光風霽月、品學兼優、人人敬仰的主席。

好勇鬥狠、不學無術、人人害怕的校霸。

這樣兩個大相徑庭的人,居然是—



雙胞胎兄弟

沈之竹:“你看你,說話做事,還是不要那麽兇狠比較好。我是沒關系,嚇壞了周同學,就不好了吧。”

蘭若澤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周映安。

“我嚇不嚇壞她,和你有什麽關系”蘭若澤說,佯裝不屑,“他一個大男人,有那麽容易被嚇到嗎”

沈之竹笑了起來。

忽然他退後一步,伸手攬著周映安的肩膀,將臉頰親昵地貼在周映安的秀發上。

“這麽多年了,還是不會說謊啊。這方面,你還不如周同學,至少我還是見到她的第一天晚上,才知道了她是一個女生。”

蘭若澤眉頭皺起,捏緊了拳頭。

周映安甚至能聽到骨節哢哢作響的聲音。

沈之竹拉起周映安的一只手,送到唇邊,輕輕地吻了上去。但周映安沒有感覺到沈之竹的嘴唇。因為他吻的是自己的大拇指。可溫熱的鼻息,打在了手背上。仿佛還帶著松竹的清香味。

沈之竹揚起一抹惡劣的笑意:“弟弟,怎麽辦呢,你喜歡的女人,哥哥也好喜歡。”

“沈之竹——”

蘭若澤暴起,就要沖上去揮拳揍人。

沈之竹松開周映安,一個箭步沖了上去。

只見他一手打在蘭若澤的右手關節上。

蘭若澤吃痛地退後了一步。

沈之竹松開手,赫然是一支暗金色的鋼筆。

蘭若澤:“你就這麽用我送給你的禮物”

沈之竹淡淡道:“嗯,還挺好用的,跟你一樣能打。看來還是你小時候貼心,審美也好。前陣子你送來的那套馬術裝,真是醜得不堪入目。”

蘭若澤又要沖上前,繼續揮拳。

沈之竹的一句話,卻讓他頓住了腳步。

“我勸你,還是先停止一下你無聊的把戲。”

“你現在,不僅不像一個為了贏得公主芳心而沖鋒陷陣的騎士,反而更像一個空用蠻力的小醜。”

蘭若澤:“你!——”

“好好想想,”沈之竹上前一步,隱晦地餘光看向身後的少女,“她喜歡看到我們兩個為她爭風吃醋地扭打在一起嗎她會為此感到高興嗎她會因為因此喜歡上你嗎如果答案都是否定,你做這些的意義又是什

麽”

蘭若澤放下了拳頭,情緒漸漸冷靜了下來。沈之竹拍拍他的肩膀,靠近耳畔。輕聲而言。

“只是吻手就受不了了嗎”“我那天,看你們吻得那樣難舍難分,都只是掐破了自己的手掌心,留了點血而已。”

蘭若澤瞬間擡起眼神,十分意外地看向沈之竹。

沈之竹的聲音冷淡,沒有一絲情感。

“別太沒用了,如果這樣都難過得不行,那你怎麽和我,還有其他人一起——”

“做她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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